朋友们，我们继续跟着李白走亲戚，本期谈艺录我们依旧走访5家，第六十六家妻子宗氏寻李腾空途中至第七十家金陵子家。

 

第六十六家  妻子宗氏寻李腾空途中

《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》，这两首诗的写作时间有两种说法，詹锳系此诗于乾元元年(758)春，《李白诗文系年》云：“腾空既贞元中尚在人间，此诗之作，疑当在太白晚年。”安旗《李白全集编年注释》系此诗于上元二年(761)春末，李白遇赦归豫章与宗氏重聚后，送其往庐山时作。李白陪同妻子，为寻找庐山女道士李腾空翻山越岭，一路上，兴之所至，随感而发，写下此二首诗。

 

李腾空是唐宰相李林甫之女，她才智超人，又极有姿色。然而她不慕荣华富贵，却痴心学道，自京都长安来庐山隐居，过着清苦的生活。李唐宗室中女子出家做道士的很多，像玉真公主，以李隆基的亲妹妹之尊，还出家做了女道士，李林甫，唐太祖李虎五世从孙，扬州参军李思诲之子，出身唐朝宗室郇王房，曾祖：李叔良，唐高祖族弟，封长平王。祖父：李孝斌，官至原州长史。父亲：李思诲，官至扬州大都督府参军。母亲：姜氏，楚国公姜皎的姐妹。李林甫有儿子25人，女儿25人。有一个女儿嫁给杜甫的族侄杜位，李腾空入庐山当了女道士。一个女儿嫁给谏议大夫杨齐宣，杨齐宣在李林甫死后，投靠杨国忠，并在其制造的“李林甫谋反案”中作证。

李林甫以口蜜腹剑的奸相著称于史，他的这个女儿因为李白的妻子宗氏向其学道而为人所知。说起来，李白和李腾空应该也算族兄弟族姐妹之类关系。

其一

君寻腾空子，应到碧山家。

水舂云母碓，风扫石楠花。

若爱幽居好，相邀弄紫霞。

其二

多君相门女，学道爱神仙。

素手掬青霭，罗衣曳紫烟。

一往屏风叠，乘鸾著玉鞭。

（此诗见于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25古近体诗90首中的第68、69首）。

第六十七家  李白安陆自己家

《赠内》，“三百六十日，日日醉如泥。虽为李白妇，何异太常妻。”此诗约作于开元二十五年（737，）李白的第一任妻子是唐高宗时担任过宰相的许圉师的孙女许紫烟（一名许萱），李白在安陆的白兆山桃花岩修筑了新居，其后不久他又漫游各地去了。后来李白携许夫人来到东鲁，也是各地漫游。由于李白喜欢饮酒，其妻十分担心，李白对此也有一些反省，但却不能戒酒，因此写下了这首诗。

 

太常妻是指周泽的妻子，《后汉书周泽传》中记载：“(泽)为太常，清洁循行，尽敬宗庙。尝卧病斋官，其妻哀泽老病，窥问所苦。泽大怒，以妻干犯斋禁，遂收送诏狱谢罪。当世疑其诡激，时人为之语：生世不谐，作太常妻，一岁三百六十日，三百五十九日斋。”

来看许氏的家族，爷爷许圉师，安州安陆人（今湖北安陆）人，许绍少子，先世自梁末徙至北周。许圉师进士出身，博学多才。显庆二年，累迁黄门侍郎、同中书门下三品，兼修国史。三年，以修实录功封平恩县男，赐物三百段。龙朔中四迁为左相。龙朔二年（662年）冬十月，其子许自然因猎射杀人，圉师隐而不奏，为李义府所挤，许敬宗乘机奏说：“人臣如此，罪不容诛。”

十一月，下狱。次年三月，贬官虔州（今江西赣州）刺史。后贬为相州刺史（今河南临漳县，又一说是贬襄州）。许圉师在相州时，政存宽惠，尝有官吏犯赃事露，许圉师不令推究，但赐《清白诗》以激之，犯者愧惧，遂改节为廉士，其宽厚如此。离开相州后，当地百姓立碑纪念之。上元中，再迁户部尚书。仪凤四年（680）卒，赠幽州都督，陪葬恭陵（恭陵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市缑氏镇东北2.5公里的滹沱岭上。是唐高宗李治第五子、武则天长子李弘的陵墓。），谥曰“简”，后陪葬乾陵。

 

这个靠作清白诗教育贪污官吏的许圉师有4个儿子，许自然、许自牧、许自遂和泽州刺史许自正，许紫烟的父亲不知其中哪位。在科举制度盛行的唐朝，婚姻关系有一个风习，叫“养婿之风”，名门望族主动招才俊之士为女婿，作为一种长期的“人力投资”。另一位诗人陈子昂，妻子即出于高士廉家族，高士廉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亲舅舅。这些望族凭借着女婿的才气再接着提高门户，在唐代已经成为世族一种独有的生存方式与婚姻习俗。况且唐朝有个特殊的婚姻现象——“夫随妻居”，顾名思义就是丈夫居住在妻子的家里，提供最好的条件让其准备科举考试。这在当时是相当普遍的现象，所以李白在妻子家中一住10年。当然，李白住在安陆岳父家，心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能体会。

（此诗见于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25古近体诗90首中的第70首）。

 

第六十八家  李白狱中

《在寻阳非所寄内》，至德二载(757)永王李璘兵败被杀，李白从丹阳向西南逃奔，旋陷寻阳狱中，此诗即是初入狱时寄妻之作。非所即监狱。时妻子宗氏在庐山，听闻李白入狱，下山向官府求救奔走。诗中以蔡琰类比宗氏夫人，描述她营救奔号、悲泣忧愁的情状，反映患难相依的伉俪感情。寻阳，即今江西九江市。吴章岭，即吴章山，在今江西星子县北。

 

闻难知恸哭，行啼入府中。

多君同蔡琰，流泪请曹公。

知登吴章岭，昔与死无分。

崎岖行石道，外折入青云。

相见若悲叹，哀声那可闻。

这首诗非常感人，李白身陷狱中，他的妻子宗氏翻山越岭向李白昔日好友高适求援，此时高适被肃宗李亨委任，正身在高位，负责平定永王之乱，面对李白的遭遇，高适选择了避而不见宗氏，这段公案我在《那是李白，除非李白，中华诗国里最明亮的一颗星》中有过详细描述。我们用白话文来看这首诗，你知道我蒙难后一定会痛哭不停，也可以想像到，你一定会哭泣着进官府为我伸冤。贤妻你就像蔡文姬请求曹操一样，流着泪，请求达官们宽恕我。我也知道你翻过吴章岭的时候，一定吃尽了苦头。高峻入云、崎岖盘结的山道，哪是你这样娇小的女人能攀越的？我们如果相见，你的哀叹声一定惨不忍听。

高适的边塞诗写得很好，但他仕途起步晚，却升得极快，因为押对了李亨这个宝，后来官位很高，最后升任左散骑常侍，加银青光禄大夫，进封渤海县侯。他带兵打仗的本领并不太强，当时人们就有对高适“内战内外，外战外行”的评价。在对待李白这件事上，高适的冷酷无情，寒了一大批喜爱李白人的心，也冷了李白那颗一生把朋友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滚烫的心，从此，李白与高适绝交。

 

《旧唐书》说“有唐以来，诗人之达者，惟适而已。”啊，唐朝诗人无以数计，诗人而最后发达的，惟高适一人而已。

在政治站队上这么正确，如何不达呢？唉，高适。

我忽然联想到名如其人，高适，择高而适。别说，还真是呢。

（此诗见于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25古近体诗90首中的第71首）。

 

第六十九家  夜郎途中

《南流夜郎寄内》，肃宗乾元二年（759）春，李白流放夜郎途中，写此诗寄给居住在豫章的妻子宗氏。

夜郎天外怨离居，明月楼中音信疏。

北雁春归看欲尽，南来不得豫章书。

 

从这首诗中，可知宗氏在李白赴流放途后仍然留在江西。当时正是在乾元二年春天，按《大唐诏令集》卷八四《以春令减降囚徒制》：“其天下见禁囚徒死罪从流，流罪以下全免”之下有注曰“乾元二年二月”可知，李白正是依此诏免流，时正在洞庭舟中，还没有得闻诏令，所以李白其实并没有真的到达夜郎流放地，但是也有的学者认为李白到了夜郎。

（此诗见于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25古近体诗90首中的第72首）。

 

第七十家  金陵子家

《示金陵子》，金陵子，即金陵歌妓。我为什么挑出这首诗来呢，因为李白的诗中直接写给心爱女子的诗比较少，这个金陵子就是其中之一，另外一个就是他在东鲁时的女邻居。这两位美好的女性，俘获了大诗人李白的心，可以说李白爱上了她们。和两位妻子许紫烟、宗煜不同，这两位女子大概纯是因为美丽而让李白为之心动。

  

这首诗的写作年代有不同说法，一是作于唐玄宗开元十四年（726年），李白游金陵时，倾心于金陵子，因此写作这首缠绵而富情致的诗，赠给她，并寄托了自己的心愿。那时候的李白才25岁，还是一个未婚青年，来到金陵，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子，一见而倾心，写诗吐露心声，非常正常。

还有一种说法是《示金陵子》约作于天宝七载(748)李白居金陵时，李白以谢安自喻，东山妓喻金陵子，写出诗人携妓遨啸林泉、闲听琴歌，以排遣政治上失意后无所聊赖的心情。

我比较认同726年写作此诗，因为这个能唱楚歌，操一口吴侬软语，娇滴滴未成腔调先有的女歌妓，一下子打动李白那颗年轻的心，非常合时宜，也非常正常。李白倾心于她，向她示爱，太合情合理了。从这首诗里，我们可以看到多情的李白，他向往的爱情。

金陵城东谁家子，窃听琴声碧窗里。

落花一片天上来，随人直度西江水。

楚歌吴语娇不成，似能未能最有情。

谢公正要东山妓，携手林泉处处行。

（此诗见于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25古近体诗90首中的第79首）。